「在你的眼中，世界是何种样子？」
站在楼顶的平台上，从两米高的铁网望出去，所有的景物都被每一个网格割裂开来，偶尔有两个行人或车尾闪着红灯的小汽车会如同蚂蚁般从一个方框爬到另一个，但无论如何依旧无法逃脱网的禁锢。除此之外只剩下铅灰色的天空，唯一没有完全被束缚的物体，即使它的一部分也被吸收了去，但天空的无限延展性仍在逃脱。
男人的卫衣外套后摆被风勾起来，呈波浪状在他身后飘。他懒散地将双手插进口袋，透过凹透镜双眼无神地越过每一栋高楼，每一朵明暗间隔的云直达天地交界的地方。在她漫长的等待之后，他终于打算说些什么。
“铅灰色的。”他说。
当你在离那张铁网几米远的地方时，你看不见世界，只有细密的褶皱遮住所有的景象。而你每走上前一步，看见的景色就清晰一点，当你在离那张铁网几步远的地方时，你能看见支离破碎的世界。那个不成型的，在众多缺陷下勉强站立的新生儿。而最后，在这张铁网切割了你之前，你能看见一整片景色，网格比你的眼睛还大。那时候的世界看上去就是铅灰色的。所有的热忱都埋在曾经的废墟下面，繁荣让他们一起被挖掉了。
“腐烂的，和我的眼睛一样腐烂。”他还说。
在最后的最后的最后，铁网会割你。
她点了点头，听懂后又觉得无趣。在对不知道的信息进行猜测的时候，一切都神秘无比，在触摸它们的瞬间指腹传来的触感仿佛能ASMR。当一切放在眼前，分门别类之后，却只能散发着真实那金属味的气息。她想反驳却无处反驳，曾经她完整地站在铁网之外，未受一点伤害地站在天台边缘，依旧看不清这个世界，迷茫像雾一样笼罩。最后她放弃了，回到禁锢室内部，就像现在这样靠在下楼梯的门，回到世界内部的门旁。
男人眼中的无神投向她，她短促地笑了一下。